一条叫阿幸的咸鱼

六 心病


26

可惜急匆匆请假赶来越城的雨花剑主并没能如愿见到那位神机妙算的老道长。他们一行四人一路风风火火地直接从高铁站打车到道教协会,还没开始正式寒暄,就被火居道士几句话就给劝退了。

“我师父病了。病得很厉害,没法接待诸位了。”火居道士向他们解释时的眼神发愁极了,看起来老道长的身体状况的确叫人堪忧。深珅正急切地想搭话,火居道士紧跟着抛出了新的线索:“但我师父给你们留了话。”

“师父特意交代我,若是这回还是先前见过的三个小朋友来,那我什么也不用说。”火居道士一面解释,一面从左往右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此番到访的四位七剑传人,“但你们这回来了四个人:冰魄剑主,紫云剑主,雨花剑主,还有这位——”

邵民杰主动揭晓身份:“我是青光剑主。”

火居道士朝这回新来的青光剑主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师父让我转告四位七剑的小朋友,第七剑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但他一定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们面前。”

 

“那奔雷剑主呢?”深珅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心直口快地提出了所有人眼下都最关心的问题,“奔雷剑现在还有传承吗?”

这话一问出口,一旁的乔颖和邵民杰一齐精神一振,连带着望向火居道士的目光都热切了几分。尤其是邵民杰,他心底的疑问倘若统统都能在脸上具象出来,此刻兴许满脸的问号都快坠到裤腰带去了。

“第五剑呐。”火居道士挠了挠头,语气也不大确定,“按理说师父那天是用冰魄、紫云和雨花三位剑主的生辰八字起的卦,应当算出的是奔雷剑主的下落。但……”

中年人犹豫不决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歉然道:“师父如今病重得紧,我又学艺不精,看来是没法向各位小剑主道明其中缘由啦。”

深珅还想再问,却被乔颖轻轻扯了扯衣角拦下。

雨花剑主朝火居道士一抱拳,客客气气地道谢:“前辈不必如此。您能说这么多,我们几个已经感激不尽了。”

火居道士得了台阶顿时松了口气。他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子,却在留意到沙凡一神色时不禁多问了句:“紫云剑主瞧起来脸色实在不好,可是近来受了惊吓?”

被突然点名的沙凡一:“……”

他这会倒还记得陈老前辈走前特意叮嘱过的,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不能再向外界透露更多细节和信息了,于是浑浑噩噩地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昨天睡太迟了吧。”

“小朋友也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火居道士于是多唠叨了句,这回是真的将他们送出了道协的大门。此后,邵民杰声称还有一点私事要办,先行与其他三人告别;而乔颖并不急着回宋城,则是准备送两个高中生回“家”。

 

“沙凡一,你真的没事吗?”开往别墅区的轿车里,深珅担忧地用手背试了试沙凡一的额温,倒是没发热,但正如火居道士所说的那样,少年的脸色着实是有些太难看了。

沙凡一瘫在真皮的座椅里怏怏道:“还好吧?看着真的这么糟糕吗?”

坐在前排的乔颖也顺势回过头。术业有专攻的医学生给了沙凡一一个明确的答复:“看着像十天半个月没好好睡过觉了。”

“那我今晚早点睡?”

沙凡一说完抿了抿嘴,歪过头看起了窗外的夜景,显然不是太想接这个话茬。

深珅只好放过她们的紫云剑主,专心跟前边副驾驶的雨花剑主聊了起来:“乔颖姐,刚才你怎么不让我继续问了呀?”

乔颖“嗯”了一声,解释起来:“前辈不愿多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算卦算的都是未来的命数,或许就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吧?”

冰魄剑主没完全听懂,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姑娘正想和乔颖说些别的,女孩之间的话题,心思细腻的雨花剑主却忽然在唇边竖起食指,轻声道:“嘘,凡一好像睡着啦。”

深珅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沙凡一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合上了。

紫云剑主靠在车窗上,街边路灯的光透过防窥玻璃直直地打到他的脸上,映出少年一对铁青的黑眼圈。深珅顿时乖乖噤声,从兜里掏出手机跟乔颖通过文字交谈,说起寻常女学生之间的,追剧化妆小甜点之类的话题。

 

沙凡一在车上做了个七零八落的梦——他先是梦见苍澜门掌门的公寓,江掌门眼白上的红血丝和眼尾的皱纹在梦中都清晰可见。而后梦中的场景不知怎的又跳跃到那条漆黑的小巷,神秘人的掌风凌冽地刮过他的脸颊。

紫云剑主下意识地想侧身格挡,紧跟着,手指重重击打到什么的痛感瞬间把他拉回现实。

沙凡一睁开眼,恍惚地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环境:熟悉的轿车内饰,熟悉的香薰味。深珅似乎是在耳边叫他的名字。沙凡一下意识地捏了捏由于先前的撞击而发红的指关节,终于回过神,自言自语地同自己确认:“我是在做梦。”

“做噩梦了吗?”深珅担忧地问。她的手又搭上沙凡一的额头,仍旧一切正常。

沙凡一沉默地点点头,而深珅只觉得坐在身旁的少年一觉醒来脸色变得更差了。她不知所措地向前排的医学生求助:“乔颖姐,要不我们还是带沙凡一去医院吧?”

“不用。”“他看起来不像是生理性的病变呀。”

乔颖和沙凡一几乎是同时回答了深珅的提问。而后,雨花剑主秀气的眉头紧蹙着,多问了一句:“凡一,你刚才梦见什么啦?”

于是沙凡一眼前又闪过苍澜门掌门那张又冷又白的脸。

“我梦见江掌门了。”沙凡一忍着晕车一般的眩晕感和反胃感,艰难地吐出七个字。说完沙凡一抬手一摸额角,才发现只是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突如其来的冷汗便已经淌了他一脸。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深珅匆匆忙忙从车门的储物格里翻出一包纸巾:“你先擦擦汗。”

沙凡一一言不发地接过纸巾胡乱抹了一把脸,又尝试着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这才勉强从又惊又惧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知道自己状态糟糕,也不好再用“我没事”这种显而易见的屁话敷衍过去,只好自顾自颓丧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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