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阿幸的咸鱼

四 快鱼网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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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亭中那个大铁门里,就算是跟那些纵横交错的江湖恩怨都告了别——不随便在学校这种未成年聚集的地方搞事似乎成了现代武林约定俗成的戒律。若是真有人不长眼地违背了这条不成文的约定,是会被众多自诩正道的江湖人士群起而攻之的。

上一位跑到学校寻仇伤及无辜学生的铁头勇士大约就是最好的例子。

据论坛里的小道消息说,在当地几个有名望的江湖门派的发动下,那位勇士不光在法庭上被医药费赔得倾家荡产,还被一群好事的愣头青们堵了黑路,暴揍一顿还顺手废了内功。

这传言有几分属实还未可知,那帖子被点赞最多的一条回复却也说出了广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吃瓜人士的心声:惨是真的惨。

谁说不是呢。

故而到了现今,除了极少数原本就丧心病狂的反社会人格疯子,一般也没有哪个摩拳擦掌要整个大新闻的家伙愿意触这个霉头。

实在太过得不偿失。

 

开学不过第二周,是老王天天念叨着的“同班三年都是缘分”大概是生了效,放假前还略显生分的新生们就开窍一样,无师自通地打成一片。

这个年纪的友情来得太过容易而又莫名其妙,或许是体育课上约的一场球,又或许是共同声讨某个老师时结下的情谊。有时候连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明白其间缘由,只能简单粗暴地直接表明和某个人天下第一好的关系,天真地通过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甚至课间一起上厕所的方式昭告天下。

天大的事情也不过是哪门课少写了一道题的作业,暗恋哪个隔壁班的班花校草,爱在心头口难开之类的恶俗桥段。

就很青春校园小说。

“所以说,深哥,你说你同桌怎么能这么闷啊。一点青春的活力都没有。”

周二午休,趁着被谈及的男生闷声不响地跑到老师办公室去问题,前后桌的两个女孩子日常扯起了淡。说起这个,陶文雅简直有一肚子的碎碎念:“昨个下午不是活动课吗,我看体委他们几个想约他打球去来着,你猜怎么的?你同桌理都不带理的啊,贼高冷。也就跟你能有几句话,简直奇迹……”

深珅瞟了一眼付同桌桌上还摊着的一本错题本——上面满满当当地记着反思和解题心得,心想,前桌妹子所谓的“几句话”大概就是在“作业能不能借我对一下”,“老师留什么作业了”和“这题你会不会啊”之间随机抽取。

这种来自勤奋流学霸的特殊对待她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少女悄然收回自己的视线,胡乱猜测着说:“没准是人家慢热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话多得收不住还要往外倒。”

陶文雅恨铁不成钢地嘀咕:“这不是白瞎了这么能打的脸吗?”

“哈?”向来大叔脸审美的深珅茫然地问,“什么?”

陶文雅:“你不知道吗深哥?”

将亭中八卦传统发扬光大的少女利索地掏出手机就点开贴吧。她三下五除二从首页点开一个好几百层回复的新帖,径直地戳到深珅眼前。

“理性讨论……”深珅接过陶文雅的手机,念出这帖子的标题,“这届新生颜值能打多少分?哇高二高三他们这么无聊的吗我感觉我的底线被刷新了啊。”

她这么说着,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翻了下去。

果然如陶文雅所说,她同桌的颜在这个帖子里还是很能打的,楼里放了张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路过五班时在过道偷拍的照片,穿着校服的男孩子坐在窗边低头写题,照得高糊,但一片朦胧美里,仍旧还能隐约看出那是一张干净帅气的侧脸。

楼中楼的回复中,高二高三的学姐们蜂拥而来,没超过十层就有人扒出了照片里学弟的班级和名字。

——高一五班,付翊。

“至于吗。”深珅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群堪比FBI的八卦选手爆言,“我觉得我同桌长得也就一般啊?”

陶文雅怒其不争地问:“请回答,除了某个唐姓阿爸,在你眼里还有好看的男生吗?”

忠实铁唯的深珅果断抢答:“没有了。”

“那不就结啦。”陶文雅耸耸肩,“哎深哥你接着往下看。”

再往下看,战斗力极其强劲的亭中学子在楼中楼的二十一层贴出了付翊的入学成绩单,7打头的三位数又引发了一阵拜学霸的热潮。

“哇,小姐姐们已经给同桌定好人设了吗?”深珅费劲地看完那一串夸张的描述,把手机递还给陶文雅,由衷地感叹,“看她们这么说的,感觉我应该以和付翊同桌为荣。”

陶文雅没急着收起手机。

她反而又把这个帖子往后拖了一页,兴致勃勃地说:“不会吧?事实上你也在这个帖子里啊深哥。”

深珅:“……”

所以她不过是闭了一个假期的网,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吗?

深珅连忙掏出一个好几年没登过的贴吧号,亲自上阵准备去逛一圈这个所谓的颜值评选帖。她没翻两下,就看到沙学长的贴吧大号蹦跶在首页,明目张胆地晒了她的生活照,很有一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炫耀感。

不仅如此,沙凡一还一个不落地回复了每一条楼中楼里的提问。何止无聊,这简直就是教科书一样的无聊。

她果然不该对那个闲来没事在这种帖子里提名自己的人另有期待。

冰魄剑主看着他们十分钟之前还在跑题和不知名账号讨论通过跳河离校的逃课方式有多大可能性的紫云剑主,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陶文雅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内情,一看深珅笑了,当即推己及人地说:“我看帖子里还有说你跟你同桌配一脸的——”

 

陶文雅的八卦即时播报戛然而止。

 

“……那个,借过?”

少年的声音难得地带了一点尴尬。他已经在过道犹豫了一阵了,直到陶文雅住口才为难地这样提出要求。

深珅顾不上再跟陶文雅说什么,慌忙跳起来给付翊让位置。

被讨论的少年没有跟两个女孩子计较什么的意思,一坐回座位,付翊就没事人一样安静地整理起了摊了一桌面的课本和笔记。

两个女孩子不知所措地对视半天,一直到午自习的铃响起来,主动挑起这次友好的八卦座谈的陶文雅都完美地保持着石化的状态。积极参与的深珅稍微比前座强一点,好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打起架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冰魄剑主怂不兮兮地拿笔戳了戳被她们八卦的同桌,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那什么,付翊。陶陶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付翊理解地点点头,抛开他的学习三件套词库换了一个语言系统:“我知道。”

他这个新装的土味语言系统也不知道是属于哪个年代的,稍作停顿,两个女孩子就又听到他说:“而且高中毕业之前,我应该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石化的陶文雅彻底死机了。

被迫重启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后桌的深珅,这妹子竟然全然没有遗憾或是不满的意思。陶文雅甚至从深珅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万幸如此的意思。

恋爱脑的陶文雅感觉人生的轨迹出现了严重的偏移。

这出戏演到现在,看这样子,感情只有她一个人拿错剧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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